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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三年，FX曾經的王炸劇集《冰血暴》終於迴歸，迎來了第四季。
作爲科恩兄弟1996年電影版《冰血暴》的衍生劇，它的頭兩季一度創造過犯罪懸疑劇的輝煌，在豆瓣分別拿下過9.0和9.2的超高評分。
2017年的第三季，僅拿到8.2分。跌落神壇後（這裏的8.2分大多出於老粉絲的同情分），續集便遲遲沒有下文。
今年，因爲疫情原因，第四季從春季檔改到了秋季檔。但播出後，粉絲們卻對前兩集的評價分化嚴重。
有的認爲其中有太多黑幫元素，還不如去看《大西洋帝國》。
有的則對於風格的改變，期待滿滿。
《冰血暴》第四季是會重蹈覆轍，還是神劇再現呢？
01
說實話，相比於前三季，本季區別的確很大。
第一集用20分鐘講述了上世紀前五十年，美國堪薩斯城的黑幫變遷史。
從1900年猶太人掌管大權，到1920年愛爾蘭人執掌牛耳，再到1934年，意大利黑幫打下江山。而這三個派系的權力交割，無一不是通過血腥殘殺成就霸業。
在此過程中，第一個關鍵性角色由此誕生，這便是愛爾蘭黑幫米利根家族的幼子拉比（本·衛肖 飾），一個先是幫父親平定猶太黑幫，之後又投誠意大利黑幫且弒父的愛爾蘭人。
本劇講述的，便是1950年，黑人黑幫組織坎農家族，和意大利黑手黨法達家族之間緊張對峙的故事。
宏大的黑幫派系鬥爭，的確和以往《冰血暴》三季中以小人物視角切入故事有所區別。
但是，如果你認爲它在複製《教父》和《大西洋帝國》，就完全低估了編劇劍走偏鋒的想象力。
比如坎農家族和法達家族和談沒多久，意外便發生了。但和以往半個世紀的黑幫火拼不同的是，法達家族的老大多納泰羅遭遇的“暗算”，完全是一場烏龍和偶然事件。
多納泰羅先是因爲腸脹氣，憋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嚇得兒子和手下膽戰心驚。
可等一聲滑稽的長屁放完後，他卻被路邊玩氣槍的小孩誤傷脖頸，傷口流血不止。
手下將其送到就近的私人醫院後，卻因醫方歧視意大利人，拒絕醫治，害得多納泰羅失血過多。
好不容易在公立醫院被搶救過來，卻被一名女護士注射藥物而死。而她就是本劇的第二位關鍵性角色五月花護士（傑西·巴克利 飾），一個歪着嘴的話癆，同樣也是個乖張詭異的殺手。
當然，本劇也並非完全沒有正常的小人物，只不過她的存在，主要是引起種族主義話題。這便是第三個關鍵性角色混血女孩珍珠，她有着白人父親和黑人母親的雙重呵護。
在黑人黑幫和意大利黑手黨一觸即發的戰事面前，兩次淪爲人質的拉比，讓人難以捉摸的護士五月花，以及逐漸靠近黑幫祕密的混血兒珍珠，就像三個不定因素，令本來就波譎雲詭的黑幫鬥爭，變得更加複雜。
而這纔是《冰血暴》不同於一般犯罪片的趣味所在。
02
其實，像第四季中“幾個不定因素+一個巨大沖突”的模式，一直以來都是《冰血暴》系列的拿手好戲，甚至形成了一套穩定的公式。
第一季中，一名庸碌無能的保險推銷員，受到一位行事乖張的殺手影響，從殺害妻子到陷害兄弟，走上犯罪的不歸路。與此同時，某個犯罪組織派遣兩名成員展開復仇，和推銷員、殺手暗中過招，最終被正義的警察偵破。
第二季，則是一對夫妻因爲意外惹上人命官司，爲了逃脫罪責走上不歸路，而他們的這一意外決定，卻將兩大犯罪勢力拖進漩渦，進而相互廝殺。在一名印第安殺手的擺佈下，兩方玉石俱焚。最後一名正義警察洞悉真相，收拾爛攤子。
第三季要弱很多，還是一對情侶因爲利益和犯罪團伙牽扯不清，最終兩敗俱傷，一名英勇女警旁觀了一切。
看似無辜的小人物+行事詭異的殺手+龐大的犯罪集團+一名正義警察，這便是《冰血暴》百試不爽的公式。
爲什麼這樣一種模式，能讓劇迷持續狂歡呢？原因或許是這些功能角色象徵的意義，以及他們組合之後產生的奇妙反應。
小人物代表着和我們無異的常人，能讓我們有強烈的代入感；
殺手象徵着神祕莫測和隨時死亡，這是將日常生活瞬間撕碎的力量；
龐大的犯罪集團具有不可躲閃的意味，它讓我們時刻身負重壓；
警察乃是公正和救贖的象徵，它令我們尚能抱有希望。
但是這些元素攪碎混合之後，卻產生了全新的意義：在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中，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逃避不了龐大組織的陰影，即使救贖終將來臨，我們卻已然喪命。
這一內核對應到第四季中，其實依然成立。
看似爆發的幫派火拼，其實一直隱忍不發，目的便是在營造高壓下的緊張，讓法達家族和坎農家族的成員有着無法倖免的宿命感。
隨着劇情的發展，相信這種宿命感之後會越來越籠罩在珍珠這個普通家庭中。
而最能吊人胃口的角色，應該還是護士五月花，她對應着第一季中的冷麪殺手，第二季中的印第安人，以及第三季裏的犯罪頭目。
僅第二集中，五月花便在下毒被發現後，反客爲主，憑一張嘴就將主管嚇得不輕。加上她視人命如草芥的個性，以及其明尼蘇達州的來歷（《冰血暴》老粉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都在暗示我們她可能會將整個事件引向混亂無序。
所以，即使本季的地點不再是明尼蘇達州，也沒有漫天飄雪的冰封世界，罪惡依舊存在，而且將會以更加狂躁和血腥的方式出現。
03
之所以提到明尼蘇達州和冰雪天地，當然免不了得說到科恩兄弟的原作《冰血暴》。
這部誕生於1996年的傑作，以一樁匪夷所思的買兇綁架妻子，向岳父索要贖金的案件，引發了多樁命案，將最初的計劃引向荒誕和悲涼。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科恩兄弟除了在本片中展現出冰雪肅殺氣息、黑色犯罪風格外，更爲深入的，是讓我們看到了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矛盾和破碎。
片中的兩位主角：汽車經理謝利和女警察，其實都經歷着夫妻關係中的索然無味，只不過謝利忍受不了妻子和岳父的偏見漠視，而女警察知足於和丈夫平淡的關係而已。
所以作爲劇版《冰血暴》系列的製片人，科恩兄弟一直關注人性的微妙變化，而貪婪和復仇恰恰是將事件引向失控的重要因素。
比如本片中，復仇便體現在黑幫間對峙的維穩手段：相互交換至親人質。
就像之前談到的，拉比這個人物其實是黑幫鬥爭的犧牲品，他先是被作爲愛爾蘭黑幫老大的父親送到猶太黑幫中做人質，在拉比的情報通知下，愛爾蘭黑幫成功消滅猶太黑幫。
然而，當愛爾蘭黑幫遭遇意大利黑幫挑戰時，父親沒有選擇更小的弟弟作爲人質，而是又將年長的拉比送到敵人的險境中，這才使得拉比心灰意冷，動了反叛之念，最終幫意大利黑幫反撲父親。
無疑，拉比是全劇最爲悲情的人物，他一方面被至親拋棄，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投入敵人陣容。所以，他在照顧坎農家族的人質男孩時，纔會有着不一樣的情感，因爲他在此看到了自己的不幸童年。
頗有意味的是，在第二集最後那段有關晚宴的蒙太奇畫面中，法達家族的人質在坎農家享有平等地位，甚至戴上了生日冠冕。
反觀坎農家族的人質在法達家的晚宴，卻只能和拉比一起待在狹小閣樓中啃麪包。
由此，兩個小人質，加上拉比這個曾經的兩度人質，將會爲自己遭遇的不公而復仇，而這一切的源頭，乃是兩方黑幫勢力的貪婪擴張。
是選擇將自己置於險境的血親父親，還是選擇對自己平等對待的敵方陣營？相信這將會是第四季之後劇情反轉的關鍵之處。
而這一人性中的黑暗面和艱難抉擇，正是整個《冰血暴》系列一直以來的核心，只不過它的手法是荒誕的，猝不及防的，它讓我們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看到自己的醜態和痛苦，正如加繆所言：
“對於人類追求絕對可靠的認識的強烈願望，世界報以不可理喻的、神祕的沉默，兩者處於永恆的對立狀態，而荒誕正是這種狀態的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