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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密行動:“十年之養”下的成都搖滾新態度

來源:爵士範    閱讀: 1.86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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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密行動:“十年之養”下的成都搖滾新態度

祕密行動樂隊。受訪者供圖

直到三年前,樑藝在公共場合聽到樂隊作品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躲開,別人聽到的是作品,他聽到的都是遺憾,常感到不自在,有時在酒吧被認出,吧員善意地播放樂隊的歌,樑藝會制止對方。而與這種不自信截然相反的前提是,他們的音樂在外界幾乎沒有差評。

樑藝是祕密行動樂隊的主唱,樂隊成立十年,不自信佔了絕大多數時間,他曾跟樂隊定下十年之約,如果到時大家認可自己做的音樂就繼續,否則該幹什麼就去幹點什麼。2020年是第十年,樂隊處在急速的上升期,前年給New Order樂隊做歐洲巡演嘉賓後,他們收到許多海外合作邀請,演出排到去年,但由於疫情暴發,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包括樂隊十年之約的決定,“那個約定太傻了,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所以沒有再想”,如今樂隊就是樑藝的生活,他認爲一個樂隊做了十年,中途沒有換過任何成員,彼此之間的默契和需要已經很難用語言描述了。

在成都與傳奇相遇

有一陣,祕密行動樂隊商量着平時不要走動太多,因爲每週固定排練五天,要是排練完還待在一起,也許會感到厭煩。樑藝覺得樂隊可以做很長時間,但創作巔峯不會那麼久,現在樂隊狀態很好,得做東西,不要被其他事情消耗。疫情期間,他們做了七八首新歌,做完沒多久,又覺得這些歌還只是動機框架,等年底巡演結束,重新再做一遍。

樑藝說,之前的不自信在於總是推翻自己。祕密行動的風格從開始的流行搖滾,到後朋克,再到工業電子,一直在不停轉變。“早些時候,我們音樂是沒有根的,雖然別人也說挺好,但我們自己知道受誰的影響,學的是什麼”,直到三年前認識了Mark Reeder,Mark Reeder告訴樑藝,你們是一支特別的樂隊,跟所有樂隊都不一樣,這點很重要。這句話對樑藝影響很深,他相信樂隊已經有自己的東西了。

祕密行動:“十年之養”下的成都搖滾新態度 第2張

在巴黎與Mark Reeder。圖來自受訪者微博

Mark Reeder是音樂界的傳奇人物,他是上世紀70年代英倫新浪潮代表樂隊Joy Division的調音師,在Joy Division主唱Ian Curtis自殺後,樂隊其他成員做了New Order樂隊,引領了電子風潮,Mark Reeder則在柏林成立唱片廠牌MFS,定義了trance音樂。2015年柏林電影節上映的《B級片:西柏林的慾望與聲音1979-1989》正是對那一段電子樂時光的重現。兩年後,Mark Reeder來到成都宣傳這部紀錄片,有人向他推薦祕密行動的唱片,他聽完覺得並沒有那麼好,後來看了樂隊的現場,才真正喜歡上了這支樂隊,併成爲他們專輯《Fragment》的製作人。

在柏林完成《Fragment》所有工作後,Mark Reeder對樂隊說,這張專輯我會發給所有我認識的朋友聽,但除此之外,我不會再多說一句。“他的意思是你用音樂把你的聽衆拉過來,不需要靠別的,被音樂打動的人,會自然而然地走向你”,樑藝覺得這是一種很老式的酷,這種酷在當下的搖滾樂環境裏有難得的真誠。

成New Order歐洲巡演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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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在歐洲巡演時拍下演出信息。圖來自受訪者微博

與New Order的合作便是源於Mark Reeder的推薦。樑藝是在家炒菜時接到Mark Reeder電話的,Mark Reeder告訴他New Order準備邀請他們當歐洲巡演的嘉賓,不過要暫時保密,等待New Order樂隊官宣,掛掉電話後,樑藝已經高興到快要嘔吐。他在樂隊羣裏分享了這個消息,一片歡呼,像是超現實的體驗。吉他手方德想,不會是假的吧,這要是電信詐騙投放得也太精準了吧。三天後,New Order官網宣佈,來自中國成都的祕密行動樂隊將成爲他們此次歐洲巡演的嘉賓。這條消息也成爲當年中國搖滾樂最重要的新聞之一。

在歐洲巡演之後,樑藝才知道,Mark Reeder和New Order主唱Bernard Sumner開車旅行時,車裏一直在放他們的唱片,Bernard說想請祕密行動在柏林站當演出嘉賓,Mark Reeder說,不如整個巡演都請他們吧,這些孩子知道了會有圓夢一樣的開心。隨後,就是被書寫了無數回的巡演故事。

作爲嘉賓樂隊,祕密行動歐洲每一站暖場時間是三十分鐘,演出五首歌,演出後必須在十分鐘內撤掉設備。第一站布拉格演出後,樂隊只用了三分鐘便把舞臺清空,New Order的巡演經理很感動,對他們說,如果每一站都能保持這個速度的話,他們可以在舞臺上多演一首歌。後來,祕密行動每次謝幕完,都抱着各自的樂器往後臺跑。

在阿姆斯特丹演出時,現場音響忽然沒了聲音,舞臺上只有真鼓的原聲,但樂隊的耳返里一切正常,沒人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麼。出問題時正是一首歌的高潮部分,樑藝說,這首歌到這段時現場每演必炸,但當天他在臺上演着,發現觀衆沒有跳舞,反倒跟着節奏打拍手。下臺後,工作人員告訴他們,有四十秒時間整個現場是沒有聲音的。樑藝說幸虧自己在臺上不知道,否則一定當場崩潰,他們很在乎外界的看法,這屬於演出事故。不過意外的情況帶來了另一種驚喜,很多樂迷以爲那段忽然消聲的表演是經過設計的,向樂隊表示對那段表演印象深刻,樂隊坦誠相告,那是一個意外。

這次歐洲巡演毫無疑問是祕密行動的高光時刻,在陌生的環境裏以素人的身份贏得尊重,給了樂隊很大信心,似乎驗證了Mark Reeder的話——被音樂打動的人,會自然而然地走向你。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海外演出,但New Order對他們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而New Order也已經再一次向他們發出了巡演邀請。“我們樂隊自卑比較重,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型的樂隊,我們是從大家最不喜歡的流行搖滾起步的,很長時間一直沒有辦法認可自己,New Order給了我們一部分信心,而且他們六十歲還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讓我們覺得做樂隊還是很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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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Order歐洲巡演最後一站。圖來自受訪者微博

被音樂拯救進入川音

樑藝是被音樂改變命運的人,他是樂山人,小學開始喜歡唱歌,是學校的小明星,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他。最出格的事是去音像店偷磁帶,被抓住一次,叫來了家長,買下磁帶把他領了回去。那張專輯名叫《please steal this album》(請偷走這張專輯),祕密行動英文名字stolen便是來源於樑藝的這段經歷。

升初中後,樑藝因爲總笑呵呵的成爲被霸凌的對象,爲了自保他開始還手,後來漸漸和這些人混在一起,在社會上也打出了名氣。“差一點就誤入歧途”,樑藝說幸虧那時候開始學吉他,被音樂打開了另一部分,想離開原來的生活。就跟父母說,要去川音附中學音樂。

在方德的記憶裏,川音附中是亂得不能再亂的學校,能想象到的不良事件隨時隨地發生,特別社會。晚上熄燈後,網吧、夜店成了學生的聚點,大家從二樓用牀單順着溜下去,消耗過盛的精力,後來有人把一間寢室的防盜窗掰開,做成出逃的窗口,學生便都從那裏鑽出,掰開護欄的人每晚按人頭收費,可以月入千元。

樑藝來到學校後,還遇到了在樂山時的仇家,聊了一次,恩怨化解,學校經常舉辦各種音樂活動,幾個同學因爲音樂趣味相近,便組建了一支以翻唱爲主的校園樂隊。翻唱多了,開始想做自己的作品,音樂變成了一件需要認真面對的事情。

吉他手方德說,祕密行動可能是中國專業最對口的樂隊了。樂隊五個人高考時根據各自在樂隊的分工報考對應的專業。“當時好像都沒填其他志願,吉他就去學吉他,貝斯學貝斯,樑藝學聲樂,想着繼續一塊做樂隊,沒想過考不上”。

上川音之後,樂隊開始了職業化準備,他們排練密集,偷懶會被大家吐槽。期間也有爭執,激烈到快要動手。樑藝有階段覺得做樂隊有點煩,後來想到自己並不是那麼好的人,樂隊也在接納他,提醒自己換位思考,他說做樂隊必然會有摩擦,但要想着別人的好,會發現那種好會抹平所有的分歧。

學院派出身並沒有讓他們擁有更好的資源和機會,和所有新樂隊一樣,他們也要自己尋找演出,接受各種評價,他們在不同風格階段都寫了很多作品,有些在地下音樂裏擁有一定的傳唱度,但樂隊認爲這些屬於“黑歷史”,如今會在樂隊公衆號和微博裏自嘲。剛轉型電子風格時,演出時會有觀衆喊他們唱老歌,他們會唱一兩首,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喊他們老歌了。樑藝說,確定祕密行動音樂美學的過程,整整用了十年。

大學期間,他們參加樂隊比賽,獲得冠軍,也以新樂隊姿態參加外地的一些搖滾樂活動,但不受重視。一次作爲活動暖場樂隊,被要求在觀衆進場前表演,樑藝覺得對方明顯在欺負人,不想演了,後來主辦方說會把表演錄下來,在觀衆進場時放播放,樂隊選擇了妥協。“那次我們太傷心了,不覺得做搖滾樂多牛,搖滾圈子有非常功利、不好的人,不拿音樂壓你,拿資歷壓你,我們那時候二十歲出頭,以爲搖滾樂應該都是那樣的,根本想不到會有這些事情存在”。

對樑藝來說,那時做音樂最好的機會是上電視節目。他當初以全省專業第一名考入聲樂系,專業能力很受認可,他記得考試時唱完歌,主考老師就暗示他一定能進川音。樑藝的嗓子音色暗啞,但音域極高,非常有辨識度,這一類聲音曾經非常有市場,《中國好聲音》、《快樂男聲》節目組都找過他,樑藝當時覺得搖滾樂怎麼能去參加綜藝呢,但沒想到的是,幾年後一檔搖滾樂綜藝節目,又讓樂隊陷入了糾結。很多樂隊通過節目走紅,多少給祕密行動帶來了一些刺激,除了方德一直堅定不參加外,其它人都有過動搖,鼓手袁雨豐爲此低迷了一個月。樑藝在動搖期間,給樂隊經紀人張欣打電話問,父母現在年紀大了,如果生病了我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撈一筆,賺些快錢。但最終的決定還是由樂隊自己作出的。

祕密行動的朋友樂隊馬賽克參加了節目,兩個樂隊私交甚好,在成都經常碰到。樑藝覺得馬賽克的音樂色彩斑斕,適合在節目裏出現,而他們的音樂內斂冰冷,陰暗抽象,得找自己的舞臺。“這是過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的,現在我們也不差,走紅的樂隊專場門票秒光,我們賣三十天也能賣光,這樣挺好的”。

祕密行動:“十年之養”下的成都搖滾新態度 第5張

祕密行動樂隊。受訪者供圖

安逸之下的“鋒利”

對於祕密行動樂隊來說,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是2015年發表了專輯《loop》,並進行了全國巡演,那張專輯他們確定電子風格,並得到了作品上的認可。巡演時候,他們在38天裏演了32場,每天都在路上,睡醒了就前往新的城市。歌迷最少的一場演出,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樑藝邀請的朋友,另一個是朋友帶來的朋友,買了當晚唯一一張票。在方德的回憶裏,那次巡演最密集的時候九天演了九個城市,後面兩場臺下人很少,他們演出狀態也不好,演完樂隊商量把人少的場子當排練,也得認真地演,因爲有些地方雖然人少,但總有幾個歌迷從外地專程趕過來看他們。

樑藝認爲那次巡演給了樂隊很大的提升,巡演結束之後,樂隊再也演不壞了,無論什麼場地什麼情況,只要上場,就能演得很好。法國VJ Formol也把樂隊的視覺語言,徹底融進了樂隊的體系,成爲標誌性的符號,延續至今。

離開成都加入重塑樂隊的黃錦曾建議樂隊去北京發展,樑藝說,黃錦可能是想讓他們去陪他玩。後來樂隊找人算了一卦,說他們離不開山水,在北京會幹死,不適合他們。黃錦覺得祕密行動和海朋森對成都搖滾樂來說,是很重要的兩個存在,“他們的出現終於給成都搖滾樂帶來了一點更硬的、鋒利的東西,成都的安逸可能會消磨掉這些,兩個樂隊很像電影《一代宗師》裏的宮二和馬三,一個練了形意,一個練了八卦,但形意又練成柔的,八卦練成硬的,兩個樂隊是一門的,都從川音出來,也一起起步“。

祕密行動排練室有一張十年前的合影,是樂隊在川音附近排練室拍的,海朋森也在那裏排練。畢業之後,樂隊把排練室搬到九眼橋,仍和海朋森一起,那時候,兩個樂隊都在野蠻生長,樂手互相幫忙,後來兩個樂隊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風格和路徑,走向各自的舞臺。樑藝說如今回憶過去,還是挺感慨的,但又說不清楚感慨的是什麼。

新京報記者 湯博

編輯 田偲妮 校對 吳興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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