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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來源:爵士範    閱讀: 1.79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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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

《六百萬精英》巡演上海站的第二場是週日晚,人沒有前一晚那麼多。擠在前排的歌迷有強烈的交流熱情。阿麥吹完一曲說“要我半條老命”,下面立即聲浪洶涌。“要我多喝點熱水是嗎?”他話還沒有說完,阿龍就奏起《落水天》。之前阿麥開了個玩笑,說就在昨晚,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位置,“阿龍說他想要單飛”。阿龍沒接茬。

他們似乎不介意在人生首輪巡演中是否展現出樂隊兄弟情,絲毫未流露任何感慨。在每一個細節都精心編排的緊湊現場,九連真人還沒有找到與觀衆輕鬆寒暄的節奏。這些都只是一支好樂隊的非必要條件。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九連真人首張專輯《阿民》封面 圖片來自渡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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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光臨一支新樂隊的首次巡演是榮幸。這是樂隊生涯中生澀亦是最大優勢的黃金時代。有的樂隊後知後覺,當時只顧沉浸在緊張興奮中。九連真人出道時平均年齡偏大,錯過了十幾二十歲玩樂隊的新鮮衝動。他們對此有充分的意識,因此處處小心拿捏,想在生澀、生猛與成熟、盡善盡美中找到平衡。以熱烈、直率、兇猛爲招牌的九連真人,恰恰也多思、多慮、保守。出門混,有人說他們眼界低,阿龍承認的,他亦自認有點死板。樂隊成員中,據說阿龍是唯一一個考慮過全職做音樂的。阿麥完全不做此想。家鄉的觀念,只有“鐵飯碗”的工作才叫上班,其它都叫打工。

魚和熊掌可以得兼嗎?過來人都認爲很難。他們勸兩位年輕的,哪有那麼好的事,既能在家鄉過慢節奏的生活,喝茶跑步看電影,接受土地人情的滋養,捧一份鐵飯碗(阿龍仍是美術教師、阿麥還是音樂老師),又能“農閒”時出門當遊方藝人,完善職業音樂人的素養。

首屆樂夏成名後,九連真人經歷過一段頻頻出門,大開眼界,被人識還被鄉親誤以爲至少掙了一個億的日子。後來疫情來了,他們回到連平,返工的返工,照顧家人的照顧家人。星光沉澱,榮譽冷卻,首張專輯還在腹中醞釀。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第2張

《阿民》專輯內頁 圖片來自渡樂文化

主腦阿龍對創作的週期非常敏感。進棚的時候,他明確知道最想錄新專輯的狀態和初進棚的新鮮勁已過去。不知爲何,他和夥伴們呈現出散漫的狀態。棚裏的老法師着急,擔心他們哥幾個開錄前幾天還處於“無憂無慮的狀態”,對錄音工作準備不足。他猜測他們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棚錄和現場有非常不同的技巧。比如,年長老練的貝司手萬里在剪掉一毫米指甲後,發現高頻雜音消失了。“貝司手永遠不要留指甲”,萬里接受忠告。其餘意想不到的狀況,無論如何找不到理想的聲音,都在棚裏發生了。他們把這當作進步的基石,珍貴的財富。

生命藝術的週期,他們也同樣敏感。幾位成員年齡不同,鼓手吹米、貝司手萬里較年長,在社會上闖蕩的時間久,對音樂的看法染過風霜。阿龍、阿麥年輕,有過外出求學、工作的經歷,野心、壓抑、苦悶、迷茫、思鄉的百味陳雜剛剛隨着近幾年的生活沉澱,青年動盪的生活暫時安定了下來。

這種對週期的自覺主宰他們的音樂,最終體現在“阿民”的身上。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第3張

《阿民》專輯內頁 圖片來自渡樂文化

“瘋狂時代 把準命脈/機不可失 失不再來”(《度日》)。口號式的歌詞是幾十年來集體心潮的寫照。“機不可失,剛纔我看見有黃牛被抓了”,阿龍說着哼了一聲。

這張專輯的主人公、虛構人物“阿民”,由樂隊所有成員的過往人生糅合而成。這樣一來,人人都是阿民,人人都能在阿民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包括臺下的你我。臺上唱“看毋起 放毋落”,身邊歌迷緊接着喊出“冇錢冇着落”。這句因與粵語相似而較易模仿的客家話,道出焦躁不安的心聲。

騎風神125去捅人反被捅死的阿成,在專輯開場時與阿民攜手登場。阿成原型出自交工樂隊《菊花夜行軍》的主人公。林生祥是阿龍的偶像。兩位虛構人物誕生的時間相隔近十年,但並不妨礙渴望從大城市返鄉的阿成,與一心離家去“哮喘都市”闖蕩的阿民在第一首歌《夜遊神》裏錯身而過,慘烈收場。

阿龍畢業那一年,媒體以“六百萬精英進入社會”爲標題形容那一年大學畢業生的盛況。苦讀、離家、幻想做出一番事業,卻趕上大學擴招、學歷含金量下降、崗位縮水的新時代。阿龍在深圳、阿麥在陽江都充分體會過這種變遷的滋味。“天之驕子”的傲氣和純真太快地被澆了冷水。精英流水線中,阿民們註定承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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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萬精英》的現場很炸,這是他們的初衷。要趁年輕,那股勁在,弄出大聲響。

作爲新樂隊,九連的現場規格很高。燈光、VJ一流,開場時三個人影映在幕布上的圓月中,大而神祕。旋律和編曲復古,活像1980年代武俠片平地驚雷的開場。

《阿民》的錄音和後期製作是有不足的。非專業樂迷的耳朵也能聽出器樂和人聲位置不妥,發聲位置相距過遠,器樂單薄,人聲刺耳,偶爾出現部分流行樂的塑料質地。只能說,新樂隊,處女作,堅持自己製作,瑕疵是未來進步的基礎。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第4張

九連真人巡演上海站現場 周晨 攝

但他們的現場表現已經非常成熟。成熟的一部分來自此前積累的現場經驗,以及逐漸固定下來的完整程序。阿麥吹小號的肢體語言,唱歌時的動作,唱歌時的表情;阿龍說“漂亮”的時機,聲音細節的處理方式,如果看過他們別的現場,會發現有很多一模一樣之處。

這裏也可見他們的保守。在一輪巡演中復刻成功的細節,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現場質量。

另一部分的成熟則來自音樂天分——對情緒的精準把握,戲劇性的熟練運用,以及恰到好處的復古旋律(我們的港臺音樂記憶),在轟轟烈烈的現實中把我們送回更美好的過去。

九連真人能夠毫不吝嗇地施展搖滾和鄉土音樂結合的煽動性威力,肯定跟他們的下鄉演出經驗有關。吳澤琦、吳金寶父子的雙嗩吶像唾沫四濺、青筋暴起的民間藝人。它們是器樂版的阿龍,寒光凜凜,聲如裂帛。錄音室作品裏散亂的器樂在現場高度團結,更可貴的是每件樂器都恰如其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阿麥的小號水光瀲灩,美好的樂句像不期然升起的明月。他的鍵盤有同樣質樸純粹的品質,簡單的一串音階、一組和絃也有光輝。吳師傅的古琴片段,能在震天響中把樂音清晰送入耳朵。阿龍的吉他是樸實、動聽的背面,專司語不驚人死不休。

鼓是中樞,節奏律動是九連真人的一口純陽真氣。不管雙主唱怎麼聲色並茂地演,結構如何複雜,像一部小小的戲劇起承轉合俱全,永遠都可以指望鼓跑步進場,大開大合,帶領全隊聲聲擊節,記記敲中心臟。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第5張

九連真人巡演上海站現場 周晨 攝

不懂客家話的人,也能隔着陌生語言摸到歌裏的詩意。“一二三四/一日又過十日”行軍般的緊張保持到最後一個音符。主旋律伴隨宛如人生真理的大賣場促銷廣播風起雲涌,大屏幕上的白底黑字,方正字體密密寫滿口白。阿龍戲謔的“出來啊,上緊/出來啊,上緊”《度日》像催命符。當年二手玫瑰也用這樣的口氣亦莊亦諧地吆喝人生道理,像賣便宜貨一樣豪爽。

《上崗去》更奇妙,又是武俠劇開頭的音效,卻銜接普通話的唸白——“北方大饃/老面饅頭”。看演出的前一晚,一個出租車司機跟我吐槽現在每單要向平臺交兩三塊錢,錢更難賺了。平臺搶佔市場時期的補貼早就沒了。“我們司機是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聽到一遍比一遍扭曲的“ィ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哈”的時候,浮現老師傅花白的後腦勺。

九連的歌裏到處都是創作衝動的痕跡,直接來自生活,因此反映真正的生活,五色斑斕。

隔着陌生語言的薄紗,詩意反而更有詩意。屏幕上反覆打出“年年有花開 也毋願看/電話呢呢噯噯 也毋嫌長/路長有幾難捱 也毋願想/意思清清淡淡 也係正常”(《六百萬精英》),喧囂沉落,灰塵揚起,小號憂傷,古琴撥動心絃。歌聲那麼好聽的阿民,想家了。

臨末,阿龍solo一曲。完了他說:“以前我討厭假安可。我們紙上沒寫安可,空了一行。上來吧。”變魔術般,阿麥他們又出現在舞臺上。他們一共演了一小時二十分鐘,傾其所有。寒假開始,春節將至,九連真人新的一輪週期又開始了。

現場|九連真人:六百萬精英倒進洪流 第6張

九連真人巡演上海站現場 周晨 攝

責任編輯:陳詩懷

校對:張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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