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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屍旅行箱”驚現滬上小馬路 背後隱藏着黑色利益鏈

來源:爵士範    閱讀: 2.42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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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吉路是坐落在楊浦區的一條僻靜小馬路,有關部門在馬路的一側劃線後,這裏成爲附近居民車輛的臨時停放點。19日上午,馬路對面擺修鞋攤的老李剛把攤頭擺開,開車路過的鄭先生就把車窗搖下一道縫後大聲問道:“老頭,你補鞋用的是什麼膠水,這裏最近怎麼這麼臭啊?”

“腐屍旅行箱”驚現滬上小馬路 背後隱藏着黑色利益鏈

腐屍旅行箱驚現小馬路

“啊呀,鄭老闆,你放心,我用的膠水絕對是正宗的。我還正想問問你這股怪臭味是從哪裏飄來的呢,我天天在這裏擺攤頭,最近簡直要被薰死了!”聽着他們的議論,周圍的居民也紛紛圍攏過來:“是啊,這股臭味道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呀?”

鄭先生跳下車子,沿着馬路一側停放的車輛兜了一圈後,在停放在小區門口的一輛黑色尼桑天籟轎車旁停下了腳步,只見這輛車子的後備箱下面正慢慢地一滴一滴地滴落着像烏黑柏油一樣的液體。“臭味應該就是從這輛車子裏發出的,可絕對不是機油味道。我打個110,讓警察過來把車子拖掉算了。”於是,他掏出手機撥打了110電話。

“腐屍旅行箱”驚現滬上小馬路 背後隱藏着黑色利益鏈 第2張

腐屍旅行箱

不一會兒,楊浦公安分局刑偵支隊的偵查員和控江路派出所的民警均趕到了現場。偵查員還沒走近這輛車,一股臭味便撲來,經驗豐富的刑偵技術員馬上判斷出這種臭味是類似生物遺體高度腐敗後產生的。當偵查員設法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後,只見裏面存放着一隻大號黑色旅行包,濃烈的臭味就是從這隻旅行包裏散發出來的。偵查員的心中頓時明白這隻旅行包裏裹藏的是什麼東西了。

此時,市局刑偵總隊楊澤強總隊長、楊浦公安分局蔡田局長、岑宏權副局長以及著名的法醫專家閻建軍也先後趕到了案發現場。有着“神奇法醫”之稱的閻法醫,戴上口罩、手套觸摸了幾下旅行包後,立馬揮手說道:“命案,馬上把車子拖到驗屍所!”

這輛 “殭屍車”被拖進市公安局的驗屍所後,在閻建軍法醫的指導下,幾名年輕的法醫合力從後備箱裏取出了那隻黑色拉桿旅行包,打開一看,一具高度腐爛的男性屍體赫然在目。只見死者身着藍黑色絨線開衫、灰色NIKE牛仔褲及黑色NIKE運動鞋,頸部扎有一根白色布條帶子。死者面部因高度腐敗,已經無法辨認。經勘驗,屍體體表無明顯器械傷,死因系被用繩子勒住頸部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偵查員當即斷定案件的性質爲他殺。在市局刑偵總隊的指導下,楊浦公安分局迅速成立專案組展開偵查。

經查證,這輛懸掛江西牌照的尼桑天籟轎車的車主是家住普陀區祁連山路的41歲上海本市居民周榮華。其弟弟曾在4月4日到普陀公安分局桃浦路派出所報案稱周榮華失蹤。

偵查員立即找來周榮華的弟弟作進一步瞭解。據其弟弟說,周榮華未婚,一直在外租房獨居,平時家人對他的情況和行蹤也不甚瞭解,但他經常會和家人通通電話。但從3月20日那天起,周榮華的手機始終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態。

經DNA比對,偵查員最終確認死者確是周榮華。民警隨後調取了永吉路周邊的道路監控錄像,並逐一回溯與分析死者3月份以後的活動軌跡,民警發現,3月20日的零點20分,周榮華曾駕着自己的那輛尼桑天籟來到虹口區曲陽路的一家賓館入住。當天上午10點12分他駕車離開。也就從那個時間段以後,周榮華突然去向不明,並和外界包括其家人失去了聯繫。據此,偵查員認爲,3月20日這天,周榮華極有可能遭遇了殘害。

由於周榮華還是未婚,偵查員首先從感情糾葛這條線上作了排查。圍繞着他的各類社會關係尤其是和異性的交往,進行了走訪調查。在將蒐集到的大量線索逐一進行比對和分析後,警方最終還是排除了情殺的可能。這時,偵查員將目光聚焦到了在“殭屍車”裏查找到的那一疊借款憑證上。他們仔細翻閱着每張借款憑證,發現每張憑證的債權人均是周榮華,累計金額竟然要高達上百萬元。

周榮華手上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借款憑證?他究竟是從事什麼職業的?偵查員通過進一步調查得知,周榮華並無固定職業,他主要從事地下民間借貸,靠收取利息爲生,也就是說是一個做高利貸生意的人。偵查員敏銳地意識到:周榮華極有可能是因發放高利貸而與債務人產生矛盾,最終引來殺身之禍。

“把偵查的重點放在那些和周榮華存在借貸關係的債務人身上。”專案組領導當即決定了下一步的偵查方向。

經過一番摸底調查,偵查員瞭解到周榮華個人的銀行卡與信用卡的賬戶多達三十幾個,開戶銀行遍佈在各大商業銀行。這表明,周榮華的高利貸生意做得頗爲興隆,且放貸的規模很大。偵查員仔細地將周榮華各個銀行賬戶中發放出去的每一筆“貸款”與從其車上找到的那一疊借款憑證一一進行比對後發現,無論是金額還是日期均能對應到相應的借款憑證和債務人。也就是說當有人向周榮華提出借高利貸時,周榮華在銀行裏取出現金並在拿到借款人立下的借款憑證後,很快便把現金交給了對方。可是,細心的偵查員發現,唯獨3月20日那天,也就是周榮華“失蹤”的這天,他到銀行提取了兩萬元現金,但就是找不到相對應的借款憑證。

這筆錢究竟落到了誰的手上?偵查員根據周榮華的活動軌跡,進一步查看了虹口區曲陽路周圍的道路監控錄像。在錄像的畫面中,偵查員捕捉到了一條極爲重要的線索。監控畫面顯示,3月20日這天上午10點12分,周榮華駕車離開虹口區曲陽路的那家賓館後,10點22分走進了曲陽路商務中心附近的一家工商銀行,在ATM機取了那筆兩萬元錢。大約5分鐘後,周榮華的身旁出現了一個身穿淺灰色外衣,戴着眼鏡,體型微胖的中年男子。只見他們交談了幾句後,便有灰衣男子駕駛着周榮華的那輛尼桑天籟轎車一起駛離了曲陽路。此後,周榮華就失去了蹤影。

隨後,警方迅即對那個中年男子展開追查。通過對3月20日以後相關區域的道路監控錄像的反覆查看,偵查員發現,周榮華的車子分別在3月24日和30日有過兩次行駛記錄。3月24日這天,這輛尼桑天籟轎車在浦東和寶山等區域出現過。3月30日晚上則又行駛在普陀、虹口等地。最後出現的行駛軌跡落在了楊浦區的永吉路。監控畫面中清晰地顯示駕車者是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中年人。

3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可這個駕車者還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臉容捂得嚴嚴實實的開車太反常了,其目的顯然是爲了遮掩自己的面目。儘管一時無法辨認出該男子的真實面容,但偵查員一致認爲,此人應該就是3月20日這天上午與周榮華一起出現在曲陽路商務中心附近的那個中年男子。他不停地駕車在浦東、寶山、虹口、楊浦等地遊蕩,極有可能是在尋找合適的拋屍地點。

偵查工作進展到這個地步,使得案情有了重大突破。緊接着,偵查員又調取了3月30日至31日凌晨永吉路周邊的道路監控錄像進行查看。錄像中清晰地顯示,這輛尼桑天籟轎車是在3月30日深夜11點28分駛入永吉路的,然後慢慢地停在路邊的一個小區附近。此後,這輛車再也沒有離開過,直至到4月19日案發。

然而,令偵查員感到納悶的是,周榮華是在3月20日遭到殘害的,犯罪嫌疑人爲什麼要在3月30日才把屍體“拋”掉呢?唯一能夠解釋的理由也許是犯罪嫌疑人在這期間一直沒有找到讓他覺得滿意的拋屍地點。偵查員思忖道。可是,其最終選擇的地點居然是在居民小區邊上的馬路,這個地點顯然也不是“理想”之處,甚至還是一個危險地帶。也許最終把周榮華連人帶車一起“拋”在永吉路上,只是犯罪嫌疑人迫於無奈而隨機選擇的一個臨時地方,他不可能把車永久停放在此地。因爲隨着車子在路邊停放的時間延長,最終還是要引起人們的關注。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會因擔心罪行暴露,隨時再度回到這個拋屍地點進行觀察,以便做出下一步的選擇。

不出偵查人員所料,就在這個時間段內,監控錄像中一輛行駛在永吉路周圍的出租車引起了偵查員注意。和一般忙着拉客做生意的出租車不同,這輛出租車在3月30日以後,一旦行駛到永吉路周圍時,駕駛員就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了,不僅車速會明顯地降下來,甚至對路人的揚招居然也會視而不見,而且頻繁地出現在永吉路上,有時一天會“光顧”好幾次。

偵查員的雙眼緊盯着道路監控畫面中的這輛明顯違背出租車運營特徵與常理的出租車,心中不由產生一個又一個疑問:這個駕駛員爲什麼對永吉路“情有獨鍾”?到了永吉路爲什麼放慢車速而拒絕載客?

於是,偵查員立即和這輛出租車所屬的公司取得聯繫。經瞭解,該輛出租車的駕駛員名叫沈顥,是上海本地人。從事出租車駕駛員工作已經有十多年了。偵查員調取了沈顥的GPS定位記錄儀查看後發現,他的駕駛習慣、行駛軌跡以及運營範圍一直都很正常。可是,自從3月20以後,也就是周榮華遇害後,他的營運行駛軌跡就出現了異常。尤其是在3月30日夜晚以後,這種異常就顯得更爲讓人生疑。行駛路線明顯開始對永吉路這條名不見經傳小馬路產生了“偏愛”。

更令偵查員感到振奮的是,在周榮華車子上發現的那一疊借款憑證中,有幾張借款人的落款署名正是沈顥!借款的時間也就在2月底3月初,符合案情發展的時間邏輯。與此同時,偵查員將沈顥的照片和3月20日上午10點22分周榮華取那筆兩萬元錢時 ,其身旁出現的那個灰衣男子的監控錄像進行比對後,認定該中年男子正是沈顥。而且在周榮華遇害後,道路監控畫面中顯示的那個駕駛周榮華車子的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中年人,鑑定結果也是沈顥。

永吉路周圍出現的行駛軌跡異常的出租車;沈顥和周榮華之間理不清、道不明的高利貸債務;最後一張消失的借款憑證。上述三條重大線索直指沈顥。專案組領導立即下達了對沈顥實施抓捕的命令。然而,如何捉拿沈顥卻讓偵查員頗費思量。因爲,沈顥駕駛着出租車行駛在上海市區的大街小巷,較難在馬路上找到恰當的抓捕時機。萬一他做出開車撞人的拒捕舉動的話,就有可能引發人員傷亡。經過一番斟酌,偵查員決定採取“請君入甕”的策略,將其召回到單位後再實施抓捕。

在出租車公司的大力配合下,偵查員得知4月19日這天正好是沈顥當班,此刻他駕駛着出租車行駛在馬路上。於是,偵查員要求公司調度員通知沈顥,說是公司有事找他,請他立即回公司一趟。

晚上8點,偵查員守候在沈顥所在的出租車公司內,等待着沈顥的到來。調度員邊觀察着GPS調度系統,邊不停地向偵查員報告沈顥的行車軌跡:“快到了,快到了,已經開到公司的大門口了。”誰知,調度員的話音剛落,情況就發生了突變。也許是沈顥的第六感起了作用,當他開到公司的門口時,稍微踩了踩剎車,突然一個急掉頭,又加大油門駕車向夜幕中疾駛而去。

面對突變,偵查員當機立斷,迅速分別駕駛幾輛民用牌照的車輛,前後左右緊緊追蹤夾擊着沈顥駕駛的出租車。由於此時的沈顥已是一隻驚弓之鳥,整個人的思維處在一種恐慌之中,爲避免其出現過激行爲,偵查員沒有貿然出擊。他們只是駕駛着車輛悄然 “陪伴”着沈顥漫無目的地行駛着。

晚上10點,機會終於來了。當沈顥的車輛停在松花江路、黃興路口等待紅燈時,特警隊員見周圍人車稀少,便迅速駕車停在其車邊,猛地拉開車門,迅速將其從駕駛室裏拖出來,塞進警車。

後經審訊得知,今年41歲的沈顥原先在某研究所工作,1995年辭職後便一直在社會上閒蕩,已與妻子離婚。2012年6月曾因涉嫌信用卡詐騙被黃浦公安分局取保候審過。

沈顥說,由於自己嗜好賭博,欠了一屁股的債務。爲了籌集賭資與還債,只得去借高利貸。據其交代,其實周榮華並不是他的原始債主,他是由自己的原始債主“打包”給周榮華的。一開始他只是欠了周榮華24萬元,後來連本帶利陸續還掉了70萬元。3月20日那天,當他再次從周榮華那裏借了2萬元,並隨周榮華到其住處小坐後,周榮華拿出計算機摁了摁說道:“兄弟,截止到今天,你還欠我58萬元啊!你自己定個時間吧,這筆錢究竟什麼時候還給我。”

沈顥一聽,立即跳了起來。高利貸借到如今這個地步,那種錯綜複雜的利滾利利息計算法,早把沈顥的腦子搞得七葷八素了。但58萬元這個金額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他覺得周榮華肯定是在詐他。於是,兩人劇烈地爭吵起來並引發打鬥。互毆中沈顥隨手操起桌子上的一隻鐵鍋將周榮華打暈在地,再用布條將其勒死。隨後,用旅行包裝裹好屍體後,放入周榮華的車子後備箱內,駕車外出尋找拋屍地點。

隨後的整整十天時間裏,沈顥駕駛着周榮華的那輛尼桑天籟轎車,不停地在浦東、普陀等地尋找,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拋屍地點。眼看着屍體逐漸開始發臭,沈顥開始急了。3月30日晚上,他駕車從楊浦大橋下來,途經永吉路時,看到這條小馬路比較僻靜,還有停車位,便“連人帶車”拋在了路邊。

僅僅用了十個小時,上海警方就快速偵破了這起震驚全市的“殭屍車”藏屍案。然而,綜觀這起由高利貸引發的慘案,背後隱藏的黑色利益鏈令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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