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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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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張獻忠沉銀出水的消息又將這位飽受爭議的歷史人物推上了輿論的巔峯,張獻忠一生做過很多瘋狂暴虐的事情,歷史記載他曾經大肆的屠殺四川人,這是因爲什麼?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下面就由本站的小編來爲大家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吧!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張獻忠(1606年9月18日-1647年1月2日),字秉忠,號敬軒,外號黃虎,陝西定邊縣人,明末農民軍領袖,與李自成齊名,是大西開國也是唯一的皇帝。

張獻忠出身貧苦家庭。從小聰明倔強,跟着父親做小生意,販賣紅棗。他當過捕快,後又來到延綏鎮當一名邊兵。生性剛烈,愛打抱不平,爲此幾乎丟了性命。

崇禎年間,組織農民軍起義,1640年率部進兵四川。1644年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權,即帝位,年號大順。1646年,清軍南下,張獻忠引兵拒戰,在西充鳳凰山被流矢擊中而死。

張獻忠多有奇聞異事流傳,如入川屠蜀、江中沉寶、掩旗息鼓等。對此史學界也一直存在爭議。

過去封建統治階級把張獻忠誣衊爲“殺人狂”、“殺人魔王”等等,流毒既廣且深,特別在四川留下的惡劣影響更不容忽視。至今大多數人都程度不同地受到過所謂“八大王剿四川”的傳說影響。

張獻忠爲何大肆屠殺四川人?

01

這一年,江南吳興一個讀書人被任命爲西充縣令。他帶了兩個僕人,曉行夜宿,抵達四川東北部的西充縣。到任後招徠流亡,與民休息,經過幾個月努力,這塊原本人煙罕見、到處雜樹野獸的地方,漸漸有了人間煙火氣。但生活條件依然非常清苦。儘管貴爲一縣首長,他也只能和家僕一樣,靠吃野菜雜糧果腹。

有一天,縣令在縣衙散步,不經意走到後園,後園長滿荒草雜樹,連路也看不見了,縣令撥開比人還高的雜草,突然瞥見草叢中有一顆閃閃發光的珍珠。

縣令很興奮,召來衆人忙碌好幾天,荒草雜樹砍伐一空,衆人才看見,後園裏赫然立着幾座精緻的建築。其中一座建築的東廂有十多個木櫃,櫃門用黃布封着,打開後全是珍奇瑰寶。西廂也有十多個木櫃,同樣用黃布封着,打開後,裏面放着很多瓷瓶,瓶上貼着紙條,寫着御用字樣。

縣令知道,西充是張獻忠駐地之一,所謂御用,肯定就是大西皇帝的物品了。打開一個瓷瓶,裏面是黃燦燦的糟肉,幾個月來不知肉味,乍見糟肉,可以想見他的興奮。餐桌上從此每餐都有糟肉送飯,三人都覺得色香味俱佳。

過了段時間,一個老吏---爲數不多的本地人聽說後,委婉告訴縣令的僕人:張獻忠最愛吃人肉,專門選擇白皙肥胖的人,殺死後用椒鹽香料做成醃肉,保存在瓷瓶裏。你們發現的那些糟肉,恐怕······僕人既驚且懼,急忙告訴縣令。縣令嘔吐狼藉,大病了好幾個月。

彷彿是爲給這些軼事提供實證,2003年修建成都新南門立交橋時,挖掘機在地下兩米處挖出堆積如山的屍骨,亂七八糟沉睡在巨大的土坑裏,即便是毫無考古經驗的人,也能從這些屍骨扭曲的形狀推斷出他們都是非正常死亡。果然,考古學家證實,這些屍骨均是明末清初埋葬的,均系非正常死亡後從其他地點運送到此集體掩埋,而實施這一集體屠殺者,專家們認爲最大嫌犯就是張獻忠。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2張

02

甲申年正月,當李自成在西安稱王之時,張獻忠正屯兵湖北襄陽。在張獻忠眼裏,李自成既是可以合作的盟友,更是勢力相當的對手。兩人的關係遠不是姚雪垠著名小說《李自成》描述的那樣是親密的戰友。雖有幾次合作,都是雙方均面臨大兵壓境有滅頂之災時的權宜。一旦擺脫危機,兩人不僅分道揚鑣,而且各懷吃掉對方的異心。

李自成稱王對張獻忠不啻一記悶棍。就資歷而言,他比李自成老得多,當他和高迎祥稱兄道弟、並肩作戰時,李自成還只是高迎祥帳下一個小角色。現在,這個小角色搶先佔據關中,再聯想到兩年前自己打下武昌時,李自成以賀喜爲名,派使者來威脅將要收拾自己,自己只好放棄武昌進入湖南,心性甚高的張獻忠很難嚥下這口惡氣。

當即,張獻忠召集部衆探討下一步。有人提出順江而下攻襲南京。軍師汪兆齡卻認爲不如溯江而上攻取四川,以四川爲根本。張獻忠採納了汪的建議。

進川途中,李自軍進軍北京的消息不時通過細作和商人傳到張獻忠軍中。李自成的每一次勝利,對張都是一次莫名的煎熬,同時也是一種鼓舞,他鉚足勁兒要和李自成來一次競爭,看到底誰笑到最後。

然而,張獻忠越來越失望,部隊入川不久,細作就帶來一個令他尤其沮喪的消息:李自成已拿下京師,崇禎自縊殉國。張獻忠除了繼續進軍四川,以四川作爲後方基地或偏安之地,已沒有其他選擇。

對於四川張獻忠並不陌生,崇禎十三年張獻忠在襄陽戰敗,只得繞道入川。與四年前的狼奔豕突相比,這次捲土重來的他本該意氣高昂,但李自成的勝利沖淡了他的高昂意氣,他有些落寞地指揮軍隊殺進四川。

截止到甲申年,張獻忠起兵反抗政府已十四年。張獻忠不僅和李自成是老庚,還是陝北老鄉,李自成老家在米脂,張獻忠老家在延安,距離兩百公里,卻出了這兩個惹得天下紛爭、江山易手的農民領袖。事實上,明末農民起義領袖幾乎都出自陝北,由此既可看出當年陝北農運之激烈,也從另一側面說明,明政府當年若能拿出像樣的銀兩安撫難民,或不致有後來發生的一切。然而,一環扣一環的歷史就像打開了的潘多拉之盒,沒人有能力把它從容合上。

幾乎所有關於張獻忠的史料,都一邊倒地下結論認爲他性情狡詐,反覆無常。從他一生事蹟來看,這樣的結論未必都是正史對農民領袖的厚誣,比如他曾兩次向朝廷投降,又兩次再度興兵造反。

有兩件小事頗能看出張獻忠的性格:

其一,督師楊嗣昌於瑪瑙山擊敗張獻忠後,佈告天下稱:惟獻忠不赦,擒斬者賚萬金,爵侯。張獻忠針鋒相對在楊的佈告上寫下:有斬督師獻者,賚白金三錢。

其二,張獻忠第二次投降政府後,又再次於谷城起兵,退出谷城時,他將歷年來接受過他賄賂的明政府大小官員的名字全部寫在牆上。

顯然,儘管與李自成的性格和經歷有諸多相同之處,但張獻忠仍然是一個個性鮮明的人,他信守的是叢林法則,生存總是壓倒一切的第一要義,爲了這第一要義,任何國家法律與人間道德都必須讓路。

江湖好漢的快意恩仇,職業軍人的冷酷無情,農家子弟的睚眥必報,這些互相沖撞的性格就那麼奇怪地集中到了張獻忠身上。

03

隨着甲申年的到來,張獻忠比以往任何時候的勢力都更強大,但強大沒有給他帶來快樂,反而更加焦躁不安。原因在於,李自成發展得比他更快,勢頭更猛。正當張獻忠圍攻重慶時,獲知李自成進京、崇禎身死的消息。他一向不服李自成,一直在較勁兒,現在李自成終於先自己一步推翻了明王朝。因此,在張獻忠眼裏,李自成進京乃甲申年最大噩耗,這一噩耗導致他後來自暴自棄式的惡搞。

一件流傳甚廣的小事可以證明張獻忠對李自成的嫉妒和不服:張獻忠攻佔成都後派出大量細作深入民間,凡偶語觸及者皆處死。一夜有夫婦牀上閒談,其夫斥責婦人說,你說的都是些張家長、李家短的事。細作向張獻忠彙報,張大笑說,他說的張家長李家短,就是我張家要勝過自成的李家之兆也。

總之,張獻忠無法忍受極度的失落和不服,但李自成遠在京師,且勢力在自己之上,只能咬牙切齒卻又無所作爲,他只能把四川,把他打下的一座座城市及人民當作出氣筒。

張獻忠雖然一向殘忍,但與除李自成以外的其他農民領袖相比,卻未必是最殘忍的。只是進軍四川尤其打下重慶之後,他的殘忍加速度裂變。張獻忠對李自成的忌妒與仇視轉嫁給了四川民衆,倒黴的四川民衆註定要成爲可憐的替罪羊。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3張

仇恨轉移並非導致大屠殺的惟一原因,卻是原因之一。此外還有他在四川遭遇到明軍較爲頑強的抵抗,尤其是攻打重慶。重慶三面環水易守難攻,加上巡撫陳士奇決心死戰到底,張獻忠攻打異常艱難。拿下重慶後,張獻忠下令屠城。屠殺之前,張獻忠從平民中選出青壯年,切去耳鼻或雙手,驅往其他地區以此警告:我的軍隊到來時,膽敢反抗的一律照此辦理;凡自動殺王府官紳並封籍恭候我軍的則秋毫不犯。

被驅往各地的青壯年多達三十萬。可以想象,這些缺鼻子少胳膊的受害者來到一個個原本就風聲鶴唳的城鎮時,所引起的震動和恐懼該有多麼強烈,“各邑官紳自亂,獻忠遂長驅入成都”。甲申年八月初五,張獻忠大軍抵達成都城下。兩天後成都失守,蜀王夫婦自殺,四川巡撫龍文光投浣花溪而死。

攻佔成都後,四川除少數偏遠地區外,均在極短時間內落入張手中。與當流寇時相比,張第一次真正擁有了面積和人口均十分可觀的根據地。相比飽受兵火蹂躪的陝西、河南、安徽、湖南、湖北諸地,四川雖然也未免於戰亂,但畢竟傷害程度輕得多。以四川爲基地,張獻忠進可休養生息後問鼎天下,不論從蜀道間出北伐中原,還是順江而下東征江南,都是完全行得通的選擇;實在勢力不濟,猶可學劉備和王建這些割據者,憑據險要建立一個地方千里的小王國。

出人意外,張獻忠很快就把四川拖到血雨腥風的屠殺中,不僅帝業再也沒有任何依託,就連性命也要在四川斷送。

04

張獻忠爲何屠川,歷來有不少說法。民間傳說是,張獻忠少年時隨父販棗到內江,驢子在一家大戶門前拉了一把屎,大戶家丁強迫張獻忠用手把屎捧走,張獻忠由是對四川人恨之入骨,發誓一旦得志,一定殺盡四川人。

和大多數用來解釋歷史的民間傳說差不多,捧驢屎的故事也經不住推敲,它把複雜的歷史過於簡單化了。今日檢討張獻忠屠川的最重要原因,歸結起來不外乎如下幾點: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4張

其一,張獻忠的農民軍一向紀律甚差,動不動就大肆屠殺,尤其是佔領重慶後,把幾十萬青壯年斬手割鼻逐往他鄉,一方面當然瓦解了各地守軍的鬥志,另一方面也給四川人造成人人自危的心理,“百姓惴惴不服,遠近州縣無不起義兵殺賊”。軍民的反抗反過來又加深了張的憤怒和仇恨,下次屠殺更加變本加厲,這又必然刺激更大的反抗,落入惡性循環不可自拔。一旦企圖通過屠殺來使四川安定,張獻忠就不是簡單的以暴制暴,而是犯了戰略性錯誤。這位過份崇尚武力、僅具匹夫之勇的莽漢,無法認識到武力征服和屠殺只會帶來更加激烈的反抗。

其二,甲申下半年,形勢發展對張獻忠越來越不利。一方面,各地軍民的反抗此起彼伏,乃至於張獻忠派出的府州縣官,有的到任兩三天就被殺,甚至有一縣三四月內連殺十幾任縣官。另一方面,弘光政府把李自成和張獻忠視作最主要敵人,東閣大學士王應熊被任命爲督師駐兵遵義,主持對張獻忠的進剿。王應熊手下將領楊展和曾英等人都曾身經百戰,對張獻忠的生存造成很大威脅。此外,川北保寧(今閬中)一帶,被李自成部將馬科攻佔。張獻忠名義上佔領四川,但得到的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四川。

張獻忠據川后期,李自成稱帝、清兵入關、福王即位等一系列於他相當不利的消息接踵傳來,他也知道自己幾乎沒有資本與上述三家逐鹿中原,被他們收拾是早晚的必然。因此,張獻忠的潛意識中,便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成分:既然不能長久統治哪怕一個偏安的四川,那就把這塊土地上的人民殺光,房屋燒光,財富搶光,留給你們一片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白地!

其三,張獻忠個人心理有嚴重問題。他只是一箇舊世界的破壞者,而不是新世界的建立者。這個混世魔王式的人物,無法處理錯綜複雜的政治關係,想把一切問題簡單化,簡單到用鐵和血來決定,但現實根本不是如此。成都稱帝后,張曾親自點評歷代帝王,把項羽排在首位。這個評點很能暴露張的信仰——終其一生,堅信武力能決定一切。他不明白的是,哪怕打天下也不能完全依靠武力,何況治天下?

05

進入成都後,親信如孫可望、李定國等,發現主公越來越焦躁不安。甲申年八月張獻忠攻下成都,雖然只是偏安四川,也要建國稱帝,然而令他鬱悶的是,李自成部將馬科擁兵數萬,虎視於近在咫尺的保寧,張一旦稱帝很有可能引火燒身。這樣,儘管稱帝籌備八月十五就開始進行,但他仍然違心保持着低姿態。九月份,張獻忠親征馬科並將其擊敗,十月份,張獻忠回到成都。十一月十六日,張獻忠在成都稱帝,國號大西。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5張

中國歷史總是難以走出由治而亂再由亂而治的連環套。在由治而亂的過程中,總能看到農民起義軍的身影,他們因飢寒交迫鋌而走險,敲響舊王朝的喪鐘,但最終即便能夠推翻舊王朝,建立起來的也是沒有根本區別的克隆版,比如漢、明。更何況,很多時候,他們只有推翻或削弱舊王朝統治的力量,並沒有建立新王朝的本領,社會爲他們的行動買單,付出高昂的代價。李自成如此,張獻忠亦然,稱帝后幾件事,非常傳神地刻劃了這位農民領袖的粗鄙與不可理喻:

其一,當了皇帝自然得有皇后,這皇后不能是當年隨他征戰的黃臉婆。選來選去選中原內閣大學士陳演的女兒,他向左右詢問冊封之禮,禮部寫了一個冗長的方案,張獻忠生氣地說:“皇后何必儀注,只要咱老子球頭硬,養得他快活,便是一塊皇后矣,要許多儀注何用!”

其二,張獻忠任命的夾江縣令王某,派人送荔枝給張獻忠。爲保鮮,把荔枝剖開漬上鹽。加了鹽的荔枝,味道想來不會太美妙,張獻忠食後大怒,令近侍王珂前往夾江處死王某。王珂走後左右勸說,王某乃鄉下人不知好惡,但罪不至死。張獻忠難能可貴地納了一回諫,派人給王珂送了一道聖旨:你回來,饒了那個龜知縣罷。這道聖旨直到清朝中期還保存於資陽縣,彭遵泗親眼見過。

其三,張獻忠開科取士,所點狀元爲華陽人張大受,張大受二十來歲,文武雙全,一表人才。大臣們爲了討好張獻忠,一個勁兒稱讚張大受。張獻忠大喜,召見張大受,賞賜豐厚。次日張大受入朝謝恩,左右又稱讚張大受,張獻忠更喜,又厚賞張大受。又次日張大受再入朝謝恩,左右又喋喋不休稱讚張大受,張獻忠愈喜,召入宮中賜宴,諸臣陪宴,歡樂競日。第四天早上,張大受再入朝謝恩,諸臣向張獻忠再拜說:陛下龍飛之始,天賜賢人,輔佐聖明,應該把張大受的畫像傳到四方,讓四方皆知陛下得了如此異人,則敵人可不戰而服矣。張獻忠點頭稱善,又賞張大受美女、家丁和房屋。第五天,張大受入朝謝恩,張獻忠忽然皺眉道:這驢養的,咱老子愛得他緊,但一見他就心上愛得過不的,咱老子有些怕看見他,你們快些與我收拾了,不可叫他再來見咱老子。

所謂收拾,乃是明末農民軍的行話,意即斬殺。因爲愛一個人才而殺其全家,這種古怪的行爲匪夷所思,卻在張獻忠治下的四川真真切切發生過。生殺予奪的大權被這種不可理喻的武夫掌握,就好比核按鈕置於瘋子手中,生靈塗炭的局面在所難免。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6張

06

清朝學者彭遵泗生於十八世紀初的四川丹棱,其時距甲申之變雖已過去半個多世紀,但曾親歷甲申之變尤其張獻忠據蜀往事的父老尚不乏其人,包括彭的外祖父和祖父等人。彭幼年時就常聽祖父輩講述當年之慘狀,成年後萌生了要爲明末清初四川大變革寫書的念頭,這就是後來我們讀到的《蜀碧》。《蜀碧》中,彭遵泗幾乎用紀錄片的方式,記下幼年時聽祖父輩講述和成年後閱讀大量四川方誌及私家史乘獲知的張獻忠據蜀故事。閱讀這些故事,最真切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殘忍。

如果說殘忍和嗜血可以不斷複製,當一個人一旦不再把自己看作是人,殘忍和嗜血就成爲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生存方式。

很多年以來,四川民間便流傳說張獻忠在屠蜀期間立了一塊碑,碑文說:“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這就是民間和野史所稱的七殺碑。此碑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還存於四川省博物館,四九年前後不終所終。

前幾年,考古工作者在四川廣漢發現另一塊被稱爲張獻忠聖諭碑的石碑,碑文與七殺碑略有不同:“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魯迅先生就堅信張獻忠屠蜀的真實性,並精闢總結了他認爲張獻忠爲何要在四川瘋狂殺人的原因:他開初並不想殺人,他何嘗不想做皇帝。後來知道李自成進了北京,接着是清兵入關,自己只剩了沒落這一條路,於是就開手殺,殺……他分明的感到,天下已沒有自己的東西,現在是在毀壞別人的東西了,這和有些末代的風雅皇帝,在死前燒掉了祖宗或自己所蒐集的書籍古董寶貝之類的心情,完全一樣。一些對張獻忠屠蜀持否定意見的學者以聖諭碑上並沒有殺字爲證據,認爲屠蜀乃清朝文人的厚誣,此不啻於誅心之論——不論七殺碑還是聖諭碑,不論碑文有無殺字,立碑者那種自命替天行道因而視衆生若草芥的嘴臉都伸手可觸。除了《蜀碧》,還有大量前人著作提供大量證據,證明緊隨甲申之變後,四川遭受的那場漫長的荼毒。倘若認爲這些記載了屠蜀史實的清代文人都在誣衊張獻忠,恐難以成立。

07

向以仁君自命的崇禎,末日來臨前夜也大開殺戒,連女兒也下得了手,一向視殺人如家常便飯的張獻忠,預感到已走向窮途末路時,其瘋狂與嗜血無疑將十倍於崇禎。姑且從《蜀碧》諸多記載中略舉幾例,以管窺當年:

殺降官。張獻忠入川后,只有少部分明朝官員自殺殉國或潛往他鄉,更多選擇了投降。對降官降吏最好的做法應是儘量安撫,以示新政府仁德。然而或許是張獻忠骨子裏對既得利益者的憎惡,他實施了無情的誅殺。其中一次殺三百人。有親信勸他,他說:文官還怕沒有人做麼?

殺部下。某日早朝,張獻忠突然令人牽出惡狗數十條,放入臣子中間,凡被惡狗所嗅者,“引出斬之”,名曰天殺。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7張

管理學校的某個祭酒之類的芝麻官做生日,收受了學生僅值十錢的禮品,張獻忠將其剝皮實草。小官如此,高官也不見得安全:右相嚴錫命本是張獻忠倚爲臂膀的人物,張獻忠偶然經過嚴的老家綿州,發現嚴宅十分壯麗,即命斬之。

殺士紳。傳統社會,士紳乃社會中堅力量,約略相當於西方國家的中產階級,只有得到他們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對——的政府,纔有可能國祚長遠。可惜,士紳同樣是張獻忠所憎惡的。張獻忠密令各地守軍,把當地士紳以選舉名義召集城中,凡不至者全家處死,並坐近鄰,等士紳雲集城中時,令其由東門入西門出,盡數殺之。

殺學子。流氓無產者對讀書人的仇視亙古不變,從劉邦拿儒生帽子當溺器開始,這些信奉強權和暴力的底層起家者,幾乎從來不可能對知識保持敬畏,更不可能對學子保持敬意。劉邦因爭奪江山的需要,後來稍微改變了一下對讀書人的態度,可惜,張獻忠無法和劉邦相提並論。張獻忠詭稱開科取士,強令各地學子匯聚成都,在貢院前設一條離地四尺的長繩,凡身長及繩者,都驅趕到西門外青羊宮集體屠殺。其所殺人數,“前後近萬人”,讀書人丟棄的筆墨紙硯堆積如山。倖免於難的讀書人,只有兩名身高不及四尺的幼童。

張獻忠曾集諸生,出示新制的一幅縱橫達一丈的旗幟,要求諸生在上面寫一個巨大的帥字,必須一筆完成,能者免死。夾江縣生員王志道縛草爲筆,以大瓦缸貯墨,筆入其中浸泡三日,雙手提筆直書,在黃旗上寫下一個巨大的帥字。張獻忠看了半晌說:“爾有才如此,他日圖我者必爾也。”仍令殺死祭旗。王志道死時二十七歲。

如果說殺降官、殺士紳甚至殺學子,都還可以勉強爲張獻忠找到一些理由,對和他曾經一樣卑微的底層民衆的滅絕性屠殺,就只能以人性瘋狂來解釋了。張對底層民衆的大屠殺並非始自攻佔四川,在他十多年的造反生涯中屠城之舉不勝枚舉,如攻破襄陽後的屠殺,使這座繁華富庶之城“一片焦土,居民十無二三”。只不過,倘若說入川之前的屠殺還只是偶然行爲,入川后的屠殺則已成爲張的基本政策。可怕的是,張把殺人多寡作爲考覈部屬的硬槓子,“得男手足二百雙者授把總,女倍之,官以次進階”。爲完成命令,當然也爲了升官晉爵,孫可望等人每日殺四五縣不等。領命殺人的將士每天早出晚歸,拿出以前種田的勤懇,不同的是,現在不是栽秧打穀,而是殺人越貨。

商鞅變法最重要舉措就是獎勵軍功,按殺人多少由國家給予相應職位,不過殺的不是治下平民而是戰場上的敵人。殺治下平民以考覈軍人,遍搜歷史,除張獻忠外難找出第二人。

百姓被殺所餘無幾後,張獻忠下一個屠殺目標竟是手下將士。以常理度之,一個亂世草頭王,軍隊是他生存的根基,找不出任何理由自斷根基。但張獻忠之所以給後世留下一個個難解之謎,就在於他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種較爲通行的說法是,張自知哪怕像劉備那樣割據四川也不可能後,他的理想是帶領少數當年起事的心腹和鉅額財富,隱姓埋名到江南做富商,但他面目獨特,且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很容易被部衆認出,便打定主意要把軍隊悉數屠殺以絕後患。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有多高無從稽考,不過一個不容置辯的事實是,在幾乎沒有百姓可供屠殺後,張確實開始屠殺軍隊,先殺投降過來的原明官軍,再殺在四川招收的川軍,再及陝西以外的其他地區軍隊。多種私家史乘均有張獻忠在成都南門和東門外集體屠殺軍民的記載,三百多年後的今天,成都城建時常常發現衆多骨骸,互爲佐證。令人遺憾的是,這些冤死的先人骨骸沉睡三百多年後,被挖掘機從地下帶到地面,一番街談巷議後並沒有得到妥當安置,而是被一把火燒成垃圾。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8張

08

1646年深冬,統治成都及周邊地區兩年多以後,張獻忠率領所部人馬取道保寧,從川北撤往陝西。這支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部隊行進到川北西充縣鳳凰山時,張獻忠的生命也走到了終點。

此前,鎮守川北的守將乃張獻忠部下劉進忠,劉因與李自成部將馬科作戰失利,張獻忠屢次派使者前往劉營中責罵,並揚言要盡坑其衆,劉驚恐交加逃到漢中,投降了靖遠大將軍肅親王豪格。豪格打聽張獻忠身在何處,劉據實以答,於是豪格親率大軍,晝夜兼程從陝西南部直赴川北。張獻忠完全沒料到清軍竟然神兵天降,當士兵報告清軍來攻時他正在吃飯,不但不肯出營應戰,反而責罵士兵妖言惑衆,一連斬殺三名諜報士兵。

關於張獻忠的死有兩種說法,一種是雅布蘭一箭就射中了他,他拔箭在手向衆人大喊:咱生在燕子嶺,死在鳳凰山。說完倒地身死。另一種是這一箭只是讓他受了重傷,混戰間逃伏到柴草堆裏,很不體面地被俘虜並押到豪格面前。豪格拔刀告天:張獻忠罪惡滔天,流毒百姓,予受天子命,奉天行誅,謹敢爲百姓復仇。說罷手刃了張獻忠。然而清軍並不因張獻忠的不信而停止進攻步伐,倉惶之間,張獻忠的衣服只穿了半邊,甲冑也來不及披掛,率領親兵數十人走出營帳。遠處的劉進忠向豪格指示誰是張獻忠,豪格立命神射手雅布蘭射之,雅布蘭張弓搭箭,正中張獻忠喉部。

張獻忠的屍體被示衆於轅門,深受其害的川人爭相割其肉、碎其骨。張獻忠臨死之前,猶自怒視其部下之投降者。

09

張獻忠之死儘管對川人來講是一大幸事,但卻無法沖淡亂世的殘酷與血腥。崇禎初年開始的大饑荒雖然主要限於陝北,並未波及四川,但朝廷變本加厲的加派三餉和農民軍的征戰殺伐,四川其實也到了崩潰邊緣。張獻忠攻陷四川和隨後一系列大屠殺,四川被禍之慘甚至遠甚於陝西。甲申之變後,四川流傳這樣一首民謠:流流賊,賊流流,上天差他斬人頭,若有一人斬不盡,行瘟使者在後頭。所描繪的便是四川遭受屠殺後,還得經受隨之而來的大規模瘟疫、饑荒和虎患。

 

多年動亂導致青壯年被迫充當政府或農民軍的炮灰,再導致大量田地的荒蕪,糧食逐年減少,不可避免的結局就是駭人聽聞的大饑荒。1644年前後四川即已連年饑饉,到張獻忠竄死西充的1646年及此後兩年間,饑饉更甚。是時,糧食賣到糙米每鬥二十金、蕎麥每鬥七八金的天價,但久之亦無賣者。野菜和樹葉早已被採食一空。有人用兩升珍珠想換一升麪粉也不能成交,有人身揣數百金,想買一頓飽飯也無法如願。極端困境下人相食成爲必然——兩千年的中國史,人相食不勝枚舉,但慘痛之甚莫過於甲申之變後的四川。彭遵泗的一個親戚逃避戰亂進了深山,經過一家茅屋叩門進去想看看有沒有人,只見廚房大鍋里正煮着一堆人的手腳,此人駭愕失聲,幸好當時主人不在,否則他也一樣成爲別人的腹中之物了。

彭遵泗家的一個老僕人告訴他,在他家一里多遠的地方有一條大道,不少人餓斃於途,當地人把這些屍體悉數掩埋。當天晚上某人飢餓難忍,打算去挖屍體當食,挖開新墳時,發現只有一具,其他早已被先行挖去。彭幼年時曾看到親戚中有幾個老叟目黃如蠟,驚問其故,才知那是吃了人肝落下的後遺症!

死者既衆而得不到安葬,再加上人相食,瘟疫流行成爲必然。不論城市還是農村,十室九空,不少人煙稠密的縣城此時空無一人,大街上長出比人還高的野草。由於飽食死人肉,狗變得膘肥體壯,對活人也狺狺狂吠,有如虎狼。深山裏的虎豹,這時也深入城市以劫後餘生的遺民爲食,不僅鄉下和一般縣城如此,即便成都亦不能免:有人曾在成都的城樓上,一天內看見十三隻老虎大搖大擺從城牆根下走過。連年戰亂、飢餓和瘟疫,使四川成爲地獄,對這些畜生而言,反而是幾千年來未有過的樂園。

11

張獻忠1646年底撤出成都,次年,忠於南明的地方部隊將領楊展佔領成都。由於戰略地位和政治意義,這座不幸的城市成爲南明軍、農民軍和清軍不斷爭奪的目標,直到順治八年,清朝任命的四川巡撫高民瞻才攻佔成都。這位清朝首任四川最高行政長官見到的千年古都是一派令人慾哭無淚的慘況:“草木充塞,糜鹿縱橫,凡市廛閭巷,官民居址,不可復識。”自古以來即爲四川巨邑的成都,因人口稀少和嚴重毀壞,無法繼續作爲省會了。於是,清初四川省會選擇在相對來說條件稍好的保寧,直到順治十六年秋才勉強遷回成都。

張獻忠爲什麼殺四川人 揭祕張獻忠屠川的背後真相 第9張

張獻忠死於非命後,餘部由他的四個義子,也是他生前最爲信任的四個部將——孫可望、李定國、艾能奇和劉文秀統轄。

這時的南明也在清軍鐵騎的凌厲攻勢中江河日下,1646年在廣東肇慶,被瞿式耜和呂大器擁戴稱帝的桂王朱由榔,史稱永曆,這位南明諸帝中在位最長命運卻最悲慘的小朝廷天子,算是一個明白人,他看清了當時的局面:一方面要抵抗清軍,一方面還要圍剿農民軍,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於是退而求其次,同意大臣們提出的聯合農民軍共同抗清的想法,而此時的孫可望和李定國等人,一方面不願意再被稱爲流賊,另一方面也希望從大屠殺陰影中走出來,雙方一拍即合,四支張獻忠的舊班底均接受招撫,成爲南明官軍。

此後十多年,永曆和李定國等人爲了中興之夢率領小朝廷東奔西竄,吃盡苦頭卻地盤越來越小,最終,無路可走的永曆只能逃往緬甸容身,但在吳三桂步步緊逼下,緬王交出永曆及其兒子,父子被押回昆明後,吳三桂用弓弦將其絞死,此時已是康熙元年,距甲申年十八個年頭了。

孤忠的李定國原本就纏綿病榻,永曆之死相當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久就病死於異國莽莽叢林中。臨死前他告誡兒子和部衆,要求他們寧死化外,也不得投降清朝。但他的兒子和部衆既看不到堅守化外的希望何在,同時也被熱帶雨林惡劣的生存環境折磨得英雄氣短,不久就向清朝投降。中國大陸最後一支奉明朝正朔的人馬至此不復存在,只有孤懸海外的鄭氏還憑藉風高浪急的臺灣海峽,繼續奉朱明正統,雖然這正統連象徵性的意義也微乎其微。

10

據康熙二十四年的人口統計,雖然此時距甲申年已41年,四川人也已得到三十來年的休養生息,但人口仍然只有區區九萬餘。地近成都的溫江本是四川物產最豐饒、人丁最興旺的上縣,素有金溫江之稱,1659年清查人口,僅有三十二戶,男丁三十一名,女丁二十三名。

新都縣地處成都正北要衝,所受荼毒亦慘烈無比——清政府首任縣令統計表明,該縣僅存六百零三人。

偏處川南一隅的富順縣更加辛酸:該縣因鹽而興,雖地理偏遠,但既得沱江河運之便利,復有其興旺的井鹽開採,向來是四川人口最多的縣份之一,明洪武二十四年已有戶10296,口95257,成化八年更增長到口123000,但康熙二年,距甲申年過去將近二十年,清政府首任富順知縣楊種彩查田編戶,全縣僅有戶166,口988。

 

康熙十九年,甲申之變已過去三十六年,清政府平定四川,徹底消滅南明勢力和農民軍餘部也有十六年之久了。這一年,浙江海鹽人、進士錢紹隆被委任爲富順知縣,從成都帶百餘部下前往距成都兩百多公里的富順,一路所見仍然觸目驚心:早年商賈行人不絕於途的官道,如今長滿荊棘,舉目四望既看不到村莊房舍,也看不到五穀稼禾,更聽不到雞鳴狗吠,除了他所帶領的那支小隊伍趕路的聲音,四下裏一片死寂。

錢知縣想找地方基層組織的負責人瞭解情況,但根本就是一個奢望。經行的一些較大的城市都是“空城不閉,炊火無煙”。作爲四川和整個西南地區規模最大的井鹽基地,自流井一帶從事井鹽開採的商人和鹽工,都逃亡到鄰近的威遠和榮縣,他們無從守護的家被土匪和亂兵洗劫一空,牀幾當作薪柴,深藏的稻穀被悉數搶去餵馬,原本生產繁忙的自流井已停產多時。

到達富順縣境後,劫後餘生的父老聽說父母官來了,紛紛擁向錢知縣的馬首,哀哭“耕牛盡失,米穀無存,今冬之殘歲難支,來歲之春耕無具”。錢知縣也一籌莫展,慰勞再三,長嘆而去。

甲申之變導致四川連綿近二十載的大亂,到底有多少人死於非命,恐怕永遠也沒法搞出一個準確數字。《明史》說法是“六萬萬有奇”,這一數字顯然不足爲訓,蓋當時全中國人口也沒有六萬萬。彭遵泗的哥哥彭端淑認爲“獻忠入蜀,殺士民、兵軍、釋道、技藝之衆,數百萬有奇”。數百萬雖然也是一個彈性很大的概數,但根據彼時總人口推斷,也許更接近真實的歷史。

張獻忠據蜀,直接導致四川人口銳減,清政府平定四川后,面對無民可牧的窘境,不得不實施湖廣填四川的移民政策——數百載歲月之後,今天的四川人九成以上都是清初移民的後裔!

張獻忠據蜀晚期,意識到天下事已不可爲時,一面下令大殺軍民,一面下令毀掉成都。蜀王府門前有兩根盤龍石柱,高達丈餘,系後蜀時所立。張獻忠令人用棉紗等易燃物緊裹數十層,浸上菜油,三天後等油浸透時再引火,烈焰沖天,石柱燃燒一晝夜後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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